三江源国家公园唐北区域的野性魅力
三江源国家公园的唐古拉山以北区域(简称唐北区域)是长江发源地,长江第一滴水从格拉丹东雪山下的姜根迪如冰川滴落成溪。
唐北区域的平均海拔4600米以上,生态环境较为严酷,但这里并不荒凉:60余种国家重点保护动物在这里云集,雪豹在群山间悄然穿行,藏羚每年进行大规模迁徙,野牦牛以雄壮的身姿展现着大自然的原始力量,藏野驴则自由驰骋……交错的食物链串起高原的生命画卷。
【生产者】
植被:木本植物的生存边界
在长江源的风中,一切高大的植物都被时间削平。贴地而生的草本植物,支撑起整个食物链的根基。唐北区域的植被主要由高寒草原和高寒草甸构成,不仅植被种类稀少,植株还十分低矮,草原就像覆盖在地表的一层“皮肤衣”。
尽管生态环境近乎严苛,但却有那么多大型野生动物偏爱这片土地。高原动植物们在严酷的环境中进化出属于自己的生存智慧,它们或迁徙、或潜行、或搏斗、或隐匿,在这片地貌粗犷、植被单调的土地上,构成了极为独特而完整的生态链。
【食草动物】
鼠兔和旱獭:高原生态的根基
在藏北草原上,真正推动生态系统运转的,并非是令人敬畏的“王者”雪豹。高原鼠兔与旱獭——这些常被忽视的小型哺乳动物,是食物链的底层,却托举起整个高原生态的稳固根基。
鼠兔体小如拳,却是草地捕食者们赖以生存的“点心”,尤其在漫长的冬季,它们几乎成了猛禽和狐类的主要猎物。喜马拉雅旱獭体型胖墩,是不折不扣的“地下工程师”,它们会在洞穴中构建起复杂的地道网络,用以躲避狼、熊和猛禽的猎杀。
鼠兔和旱獭都偏爱低矮植被、干燥平坦的地势。不同的是,鼠兔不冬眠,依靠不懈觅食与产热机制抗寒;而旱獭则靠积蓄的脂肪在冬眠中度过严冬。鼠兔和旱獭看似渺小,却以无声的存在为三江源的生命链条提供营养。
藏羚:壮观的迁徙图
三江源国家公园唐北区域是藏羚迁徙产仔的重要通道和集结地,区域内的藏羚种群数量约10万只。每年夏初,藏羚如约奔赴那条横贯高原的无形之路。雌性在孕育期到来时集体南下,从冬季栖息地跋涉数百公里前往可可西里卓乃湖、太阳湖等地分娩,途中需翻越海拔5000米以上的风雪垭口,穿越无人区、盐沼和冰川碎石带。这个迁徙周期长达两个月,场面蔚为壮观,常被誉为“亚洲最孤独的产房之旅”。
野牦牛:坚守最后的家园
美丽的三江源国家公园唐北区域。那曲市林业和草原局供图
野牦牛是这片高原真正的巨兽。它们沉默而庄严地行走在高寒草甸的核心区域,以庞大的身躯和如山的姿态,守护着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领地。
曾经,野牦牛以百万计的数量纵横于喜马拉雅山北坡、昆仑山脉、祁连山脉等广袤高原,被它们踏足之处甚至留下众多以“牦牛”命名的地名。但随着荒野的退缩、人类活动的深入,它们的栖息地日益破碎。如今,即使在青藏高原腹地,能见到野牦牛群体的区域也不算多,唐北,是它们最后的堡垒之一。
野牦牛身披厚毛,胸腹处的毛发垂地,仿佛一道厚重的围帘,为每一次迎风而立增添了一份古老的庄严感。
藏野驴:敢与汽车赛跑
生态管护员拍摄的藏野驴。扎西达加摄
藏野驴是高原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它们散发着独特的从容与优雅气息。有时,它们还会好奇地凝视着人类,甚至与奔驰的汽车赛跑——仿佛在告诉人们:你们不过是过客,我们才是这片高原真正的主人。
成群的藏野驴通常由五六头组成小队行动。纪录片中,它们被称为“无惧之士”:面对极端天气、天敌和人类,藏野驴都保持着淡定、敏锐与团结。
藏原羚:白屁股“爱心誓言”
生态管护员拍摄的藏原羚。扎西达加摄
藏原羚是唐北高原上温馨而灵动的存在。很多第一次来青藏高原的游客,往往分不清藏原羚和藏羚,但实际上,这两个物种的区别非常明显:一是藏原羚屁股上有个白色的心形臀斑,当地人都称它为“白屁股”黄羊,而藏羚没有臀斑。二是这两个物种的雌性个体都没有角,雄性个体角的形状和长度不一样,藏原羚的角约30厘米,角形向后弯曲然后在末端又向上弯曲,整体略带一点S形,而藏羚的角又直又长,长度超过60厘米,在末端微向前弯曲。
岩羊:最爱悬崖峭壁
马路边的岩羊群。潘春芳摄
在海拔4600米以上的岩石缝隙里,岩羊以舞者的身姿穿越绝壁,它们的生命在垂直空间中跳跃——与重力抗衡,也与雪豹博弈。
在青藏高原,岩羊是雪豹最主要的猎物之一,岩羊的栖息地大多和雪豹重合。岩羊是典型的群居性食草动物。对岩羊来说,团结在羊群中是最核心的生存要领。
飞檐走壁是岩羊的独特本领,只要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岩羊们便成群结队地往陡峭的地方狂奔,利用它们那异常发达的悬蹄越跑越高。
在唐北区域,岩羊可遇见率极高,7月末,笔者曾在1小时内,两次遇见几十只的岩羊群,它们就在国道边饮水、嬉戏,我们停车拍照。它们丝毫没有要躲闪的动向。
盘羊:大体格野生绵羊
盘羊。杨勇摄
盘羊是青藏高原乃至中亚山脉中体型最大的一类野生绵羊,也是高原生态系统中不可忽视的“高阶食草者”。它们通常出现在开阔高山草甸和草原地带,优雅而威严。非发情季,雄羊与母羊分群行进,进入深冬发情期,雄羊们便走向高原的山脊,进行角与角的较量。
生态定位上,盘羊与岩羊虽同属青藏高原高寒动物,却因选择不同的栖息地而相互错位:盘羊偏好开阔草甸和相对平缓的山坡地带,而岩羊则多活动于峭壁与岩缝之间。据国家公园生态管护员反映,唐北区域的盘羊也十分常见。
白唇鹿:垂直迁徙者
白唇鹿是青藏高原独有的高寒鹿类,它们身形修长、神态冷峻,因口鼻及下颌一圈洁白的毛发而得名。
白唇鹿偏好生活在海拔3500—5000米之间的高寒草原、山地灌丛和荒漠边缘区域,并随着季节的变化进行垂直迁徙。每年夏季,它们向高海拔迁移,寻找气温适宜、牧草丰盛的草甸;而当冬季降临,风雪封山,它们又悄然下撤至山脚的灌丛林缘避寒觅食。
【捕食者】
雪豹:统治草原的雪山隐士
生态管护员拍摄的雪豹。扎西达加摄
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风雪深处,雪豹悄然行走于岩壁与冰川之间。它是三江源之巅真正的王者,也是唐北区域最具象征意义的旗舰物种。
作为生态系统中的伞护种,雪豹的存在,往往意味着整个食物网的完整与稳定。自2021年起,那曲市林业和草原局在唐古拉山北麓玛曲乡展开了系统性的野生动物调查。仅在姜根迪如冰川及玛曲河流域布设的红外相机,就记录下16—26只成年雪豹个体;仅在聂荣县,雪豹数量就不少于19只,整个唐北区域的雪豹数量可见一斑。据估算,唐北区域的雪豹种群密度达到每百平方公里2.23±1.09只。许多生态管护员都亲眼看到过雪豹。
棕熊:体型最大的食肉动物
生态管护员拍摄的棕熊。扎西达加摄
西藏棕熊是青藏高原上体型最大的食肉动物,喜欢栖息在山地荒漠草原、高山或高原灌丛草甸的阴坡,常单独游荡活动。初冬入眠,春天出眠。在青藏高原,它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常以鼠类和旱獭为食,有时也捕食岩羊等小型兽类,兼具主动捕食与食腐习性。
棕熊还是精明的机会主义杂食者,它们仗着体型威猛,喜欢光顾牧民的家,翻垃圾堆、到帐篷里找食物。因此,它们是当地野生动物肇事的主要物种之一。随着国家公园生态环境的改善,棕熊的种群数量正在增长,唐北区域通过建设防熊设施和推进野生动物肇事补偿保险等措施,尽量减少棕熊等动物对牧民造成的人身财产损失。
狼:暗影战略家
狼总是无声潜行,仿佛一道流动的影子,在察觉不到的边界上游走,计算着高原鼠兔、旱獭、野兔,抑或是藏羚、岩羊幼崽每一次警惕的松懈。
狼拥有卓越的感知力:敏锐的嗅觉可在几公里外嗅出猎物或敌人的气息;更别说那在夜色中闪亮的眼睛——是犬科动物中最强的夜视者,能分辨50米内任何微小的移动。
狼通常不以力量压制猎物,而是以智慧与隐秘征服猎场。在这个光与影都稀薄的高寒世界里,狼是最擅长等待与伺机的生灵,是雪线之下最令人敬畏的暗影战略家。
藏狐与赤狐:各行其道
藏狐。更尕索南摄
在三江源的风中,藏狐总是警觉又淡然地凝视着草原。它带着一丝超脱俗世的幽默感,又不失捕食者的精明。人们喜欢用各种表情包戏谑藏狐的长相滑稽、呆萌,但在草原的食物链中,它可不是笑话,它牢牢守着自己的那一环,既非主宰,也不卑微。赤狐是藏狐的“小弟”,它体型更小,披着一袭火色长袍,灵动、狡黠。藏狐和赤狐可能偶尔会在生态位上短暂交错,但更多时候,它们各行其道,像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藏狐依赖广袤空旷、低干扰的栖息地,它喜欢安静空旷的草原;赤狐则能适应更复杂的环境,哪怕人类牧场边缘,亦能见到它灵巧的身影。
【空中精灵】
黑颈鹤:坚守高原婚约
每年4月,当高原的冰雪开始松动,黑颈鹤便自南方归来,在雪线之下的湿地草甸间盘旋鸣叫。它们是唯一一种在高原完成整个生命周期的大型涉禽,通常春天来到青藏高原上婚配、繁育下一代。黑颈鹤通常被认为是所在生态系统的旗舰物种。它们的出现,暗示着这片高寒土地上生态系统的稳定与完整。
唐北区域虽不是黑颈鹤的最主要繁殖地,但长江源的高山之间,星罗棋布的湿地、沼泽与河流,为部分黑颈鹤提供了理想的筑巢与育雏环境。每年春夏之交,黑颈鹤在这里结伴成对,择地筑巢,孵化新生。
雄鹰:享有绝对制空权
鹰是雪域风中最锋利的剪影,它们盘旋于云间,俯瞰群山与草原,是天空的主宰者。三江源的猛禽种类繁多,金雕、苍鹰、胡兀鹫、普通鵟、白尾海雕……它们或为猎手,或为食腐者,各自扮演着不同的生态角色。留鸟如金雕、胡兀鹫、秃鹫,四季驻守;夏候鸟如苍鹰、雀鹰,随季节迁徙;而凤头蜂鹰、白肩雕等旅鸟,则是高原天空的过客。
这些雄鹰们的栖息与迁徙轨迹,正是自然冷暖变化的晴雨表。它们的存在,是高原生态系统完整性的象征。尤其金雕,作为顶级掠食者,以锐利的目光与强劲的翅膀维系着高空中的力量平衡。
健康完整的食物链与食物网是三江源国家公园唐北区域生态稳定的核心,它以高寒牧草等生产者为起点,串联起由食草动物和捕食者构成的消费者,物种间的相互制约保障了各类生物和谐共生,并增强了生态抗干扰能力,对区域生态平衡意义重大。(潘春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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