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愚公”董鸿儒的种树人生
“北疆愚公”董鸿儒,1939年出生,1958年参加工作,先后担任内蒙古自治区兴和县苏木山林场护林员、工程师、场长。为了改变家乡恶劣生态环境,他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带领苏木山林场职工,42年如一日艰苦奋斗,用心血和汗水,把昔日苏木山的荒山秃岭,治理成华北最大人工林场。
山盟
苏木山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市兴和县城关镇南,距首都240公里,在晋冀蒙三省(区)交界处,素有“鸡鸣闻三省”的地理美誉。苏木山属阴山之尾,顶峰黄石崖海拔2334.7米,是乌兰察布市最高峰。
历史上,苏木山森林遭到两次浩劫。一次是洪武年间明太祖在苏木山屯兵时,怕林间隐藏敌军,下令大面积烧山。另一次是康熙西征噶尔丹受阻,对苏木山进行了大规模砍伐。
20世纪50年代的苏木山,荒山秃岭,满目苍凉,只在避风背阴的地方依稀可见几棵白桦树。“人无遮阴地,鸟无树搭巢”,是当地人形容苏木山的顺口溜。
如今的苏木山,林海水潺,花香鸟鸣。站在高高的黄石崖上俯瞰,30万亩森林形成蜿蜒壮阔的绿色“长城”,紧紧地扼守住蒙晋冀三省(区)的荒山边缘,护佑着京津乃至华北地区。
苏木山的巨变,始于67年前一位19岁小伙子与苏木山结下的绿色“山盟”。
1958年,兴和县委组织部领导看准了勤劳能干、热心参与村里扫盲工作的董鸿儒,动员他到苏木山护林站工作。1958年10月,19岁的董鸿儒惜别新婚妻子,背起行囊从县城出发,去45公里外的苏木山。苏木山护林站成立于1956年,先后有多名护林员都因条件艰苦“逃”下了山。说是“护林站”,其实只是一间半弯腰才能进去的四面透风的矮小“瓜棚”。两边是陡峭悬崖,屋内几块石头抹把泥的锅灶、一盘土炕、一口水缸、几件残破的炊具就是全部家当。尽管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董鸿儒心凉了半截。
那一夜,听着窗外怒号的狂风,忍着躺在被子里都打哆嗦的寒冷,他彻夜未眠。
20世纪60年代的董鸿儒
“难道就在这里待上一辈子?”坐在门前大石头上,望着荒山野岭,董鸿儒坐了三天、望了三天、想了三天。是走?是留?他心里不停地打鼓。
迷茫之际,山下的村长李德库老人和董鸿儒当干部的叔叔来护林站看他。李德库给他讲述了老一辈革命家在苏木山打游击的往事。叔叔对他说:“你父亲和老辈们都曾在这一带打游击,那会儿比现在艰苦危险得多。你在这当护林员,县里把这么一座大山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和重托,你可要好好干啊,决不能给咱董家丢人。”老人们的话,让董鸿儒陷入了沉思。
“我12岁就成了孤儿,没有国家的培养,哪有今天的我。这里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能退缩!”“我要留下来守护苏木山!建设苏木山!绿化苏木山!”在荒无人烟的大山里,年轻的护林员董鸿儒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与苏木山许下了“山盟”。
坚守
一诺如山。
20世纪六七十年代是苏木山林场最艰难困苦的时期,也是打基础、出成效最实在、最给力的时期。苏木山是高寒山区,一年四季平均温度只有三四摄氏度。冬季白雪皑皑,白毛风一刮一天。董鸿儒安在林场土坯房的家里,夜里添在锅里的半锅水,第二天就冻成了冰坨。董鸿儒夫妻只能靠体温取暖。林场建设初期,正是三年困难时期,工人们干一天的活儿,挣的工钱只够买3两莜面。野菜、蘑菇、野谷子……山上能吃的都吃了个遍,因为吃不饱饭,还没到冬天,来这里干活的工人就走了一半。董鸿儒忍饥挨冻,不仅没有逃,还把家搬到了苏木山,开始了一生的坚守。
从1960年秋到1962年,苏木山林场先后试种了300亩杨树、4000多亩桦树和榆树都失败了。屡次试种失败令工人们失望,林业专家论证得出苏木山不适宜种树的结论,县里领导准备下马林场的质疑,都没有让董鸿儒退缩。他不甘心失败,坚信一定可以找到适合苏木山的树种,决心要在苏木山种活树、种好树。
董鸿儒1958年结婚,婚后第二年媳妇为他生下了第一个胖小子。孩子出生两个月后,他才得到喜讯,连夜跑了二十多公里山路回到家里,急不可耐地从妻子手里接过儿子,亲了又亲,哄了又哄。当时正是勘察苏木山、筹建林场的关键时期,董鸿儒在家里住了两天,就辞别娇妻爱子匆匆回山。哪知道这竟是他与儿子的最后一面。时隔大半年,家里托人捎话,孩子生病了,等他安排好工作回到家里,那个白白胖胖、喜眉笑眼、咿呀学语的儿子不见了,炕上只有满脸憔悴、泪如雨下的妻子。那个时候,山上缺医少药,从苏木山去县医院要走上两天的路,由于拉肚子得不到及时救治,1963年、1965年,董鸿儒又夭折了一儿一女两个刚满一周岁的孩子。把孩子们葬在苏木山,董鸿儒望着茫茫苏木山,把悲痛转为斗志。既然已经付出了沉痛代价,又咋能轻易放弃?又怎么对得起党和政府的重托?“不成功决不下山!”董鸿儒下定了决心。
20世纪80年代的商品经济大潮中,董鸿儒先后当上了苏木山林场场长、县林业局副局长,守着几万亩的树林,顶住了砍树卖钱的诱惑。“树是子孙后代的,不能砍!乱砍树就等于割后代身上的肉。”在董鸿儒的严格管护下,苏木山很少有乱砍滥伐的事件发生。守着苏木山巨大的绿色财富,董鸿儒一生也守着干净清贫,他只种树,不发财。
1972年、1973年,县里先后调董鸿儒去化肥厂、公社,他没有答应。1987年,董鸿儒被任命为县林业局副局长,县里工资有保障,孩子上学近,就医又方便。可他再三找县领导,要求回到苏木山工作。于是,在别人不解的目光中,下山7个月后,他又回到了一心牵挂的苏木山。1994年,他当选县政协副主席后仍然提出不要办公室、不领工资,只要继续留在苏木山植树造林。
董鸿儒在向中学生讲述种树经历
时至今日,退休多年后的老人家里茶几的透明塑料布下,仍压着一张记满护林员电话的纸,时不时要打电话询问一下林子长势,防火做好了没有,要注意病虫害……
每当有人问起董鸿儒,当时为什么不离开苏木山时,他总是重复一句话“苏木山就是我的家,每一棵树都是我的孩子”。 从18岁到60岁,42年的光阴里,董鸿儒一生坚守与苏木山的“山盟”。他的个人情感和理想早已与苏木山融在一起,他爱着苏木山的每一道岭、每一片林、每一棵树……在他心中,种树护树是一种坚守承诺,更是一种信念、一种幸福。
传承
董存战是董鸿儒夫妇的第四个孩子,也是活下来的第一个孩子。取名“存战”,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在苏木山存活下来,接续战斗。
2008年,董存战毅然决然放弃县纪检副书记职务,离开别人眼里的“要职”,来到父亲终生奋斗的苏木山,子承父业,成为苏木山人。如今,董存战也在林场工作了十几个年头。他继承了父亲的坚韧品格,传承着苏木山精神,同样以林场为家,把防火、防虫、补植、抚育等工作干得有声有色,各项工作依旧在全区国有林场中拔尖。
如今的苏木山林场拥有20余万亩人工林、9.8万亩天然灌木林,常栖鸟类100多种,森林覆盖率74.8%,生态价值达50多亿元。
漫步在苏木山的松涛林海中,耳边的风中仿佛在讲述“北疆愚公”董鸿儒和他42年“种树”的传奇人生,他所奋斗的绿色事业正福泽后人,而他坚守的绿色承诺则会一代代传承下去。(马强 郭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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